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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目光高过聚散分离

【绎夏】笑忘书

我带着我的宝贝CP和我的求生欲回来了!

 

“光阴下的两个人 多想就这样平凡安稳”

 

 

01

万历四年春,料峭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京城的桃花已将春光暖意压满了枝头。

陆绎负手拿着书卷站在院里,瞧着那个桃花树下踮脚折花的少女,骨节分明的手指尚未碰到花枝,微风颤动枝叶跌落的花瓣轻轻缀在她的发鬓间,映得盈盈笑意更加明媚。温水般服帖的阳光穿梭过花影婆娑,青丝衣角光影斑驳。

彼时手中的《诗经》卷恰恰好翻在《桃夭》篇,说来二人的缘分也算始于那一曲春意盎然的箜篌音,震落心上一蕊桃花穿越五年流水倥偬和无常险难,如今恰恰好系紧了光阴里若隐若现的红线。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到底终于守得了花开。

二人的婚礼其实早该在去年隆冬相逢时节定下的,只是袁氏杨程万几位长辈坚持两人守得云开来之不易,更要选个良辰吉日喜结连理方不辜负那三年里捱过的苦况,这番合着八字翻黄历算遍京城各大宗庙才将日子定在仲春,恰逢草长莺飞、春深似海,也算是天公美意眷顾了。

此刻离婚期还有一些时日,今夏觉得两人已错失三年好时光,便不拘着那婚前不能相见的节礼,有空就往陆府跑,一点点补漏那始料未及的分离岁月。

“大人大人~你快看看我摘的这些花如何?”今夏蹦蹦跳跳拿着手中几支开得极好的桃花在陆绎面前晃了晃,神色颇为得意,一副等着讨赏涨俸禄的表情。

陆绎只放下书卷噙着笑给她掸去身上的花瓣,故作惋惜道:“好是好,折去做桃花糕,可惜了。”

今夏撇了撇嘴义正言辞,双眼狡黠:“有花堪折直须折,这花开得再好过了今日也荼蘼了,来日归于土地也变尘泥,不如让它更有意义,填饱我的肚子。”

陆绎闻言便去睨她的腰身——太廋了,确实需要多吃点。

“不过——”陆绎话锋一转让今夏愣了半拍,反应过来时他已从几支花中捻了一朵插在她的发鬓上,与她的脸一般粉扑扑的娇嫩,“确是有花堪折直须折。”眼中是看不到底的一湖春水。

今夏一时没听出弦外之音,半晌后羞得满脸通红猫着腰直往厨房跑:“吴妈—我摘好花儿了,您能教我做桃花糕吗?”

陆绎对着今夏落荒而逃的背影发笑,末了也跟上脚步进了厨房,把吴妈惊得当场将舀面粉的大勺跌在面粉上,沾了半身的面粉。

“大少爷,您怎么屈尊到这里来了?君子远庖厨,大少爷,这有奴婢,您放心,不会让今夏姑娘累着的。”说着手脚也不知放哪合适便要来请陆绎出去。陆绎快人一步走到正在洗花的今夏旁边,眉眼温柔目光不离今夏:“无事,我陪着今夏,也为日后学一学,倒是吴妈先去换身干净衣裳,好来教我们如何做糕点。”

吴妈在陆府大半辈子第一次见自家少爷这般人情味,心里直嘀咕不得了了见了鬼了,又听今夏笑语盈盈地帮衬:“吴妈,您先去换衣裳,我和大人洗完便放锅里把花蒸了,我会管住他不让他乱来的,您就别担心了。”

吴妈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自家少爷和未来少奶奶相视而笑的样子也不知道被什么哽住,只好顺着话意退出厨房,耳力尚好的她跨出门槛后仿若还听见姑娘给少爷挽袖子的动静。

真是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待吴妈重返厨房时,两位孩子正在那挤着桃花粉红的汁水,在水汽氤氲中笑得一脸满足,一时的错愕使得她以为自己回到少爷八岁前的府中岁月。

那时陆夫人尚在,陆绎也还是人世间最快乐的孩子之一,谁都能想象日后的陆绎将是个如何风光霁月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若非命途捭阖,世事难料,后来的陆绎也不是那样杀意伐戮的锦衣卫,后来的陆府也不会是那样冷清的光景。

不过好在,现在这般也不算太迟。

故去的人也终可慰。

 

 

 

02

今夏一生中与陆绎一同看过很多场烟火,唯有婚前那个春天二人携手同游京城街巷的那场最为难忘。

并不是那晚的烟花有多么盛大绚丽,只是那晚二人沿着街道,从天光寥落走到人声鼎沸,从烟花漫天走到满街月色清辉,一路上说起许多过往的事,说起彼时心动,说起等待的漫漫长夜思念入骨,两人仿佛又牵手走过了风雨飘摇的前半生,以后仍牵着对方去看这人间。

他们谈起最近一次看烟火,都已经是前朝隆庆年间的旧事。陆绎的记忆远在扬州那场梦中随花灯漂流,今夏却点亮拿在手上几支烟花微微晃着,火花银光间记忆星星点点铺展开来。

正是陆绎得知二人之间亘隔着血海人命的那时,他头一回觉得命运的无常是如何将人当成玩笑看,手忙脚乱像个关押半辈子的囚犯突然回到生活独自求生,他不知道往后将用何种身份爱她护她,更不知道他的姑娘知道真相后将如何把自己陷入两难境地,只好故作放荡薄情的负心汉推开她,看到她一脸愤恨难过的神情又如同五内俱焚。

谢霄就是带着这样失落悲愤的袁今夏到街头放烟火,今夏看着一根根点燃的烟花噼里啪啦绽放着光芒,一瞬间忽觉她与陆绎之间的点点滴滴便如同这烟花般,点燃那一刻多么绚烂夺目,但又是那样短暂,一星一火咻得还未跌到地上就已泯灭,她噙着泪笑着看燃烧的烟花到弯了腰,眼泪也滑落脸颊。

“今夏,姓陆的如此负心对你,你难道还要这样为他伤心难过吗?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浪迹江湖,从此不回这京城。”谢霄依旧没有忘记他的爱意,依旧热烈地追求她。

“后来呢?”陆绎的心口猛地一紧,这确实是谢霄唯一一次那样接近今夏的时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谢霄的威胁,或者说是任何一个对今夏满怀爱意的人的威胁。

“后来啊~”今夏现在说起此事已像是在讲他人的故事般神色自若,“我还是拒绝了他。各有渡口,各自归舟。我不喜欢他,与被你伤心无关。”

陆绎百感交集看着他的姑娘一脸不在意地笑着递烟火给他,从前那些无能为力的伤怀也都已时过境迁,再怎么追究也无甚意义。

她当时以为自己是被渡口遗弃的孤舟,从此只能孤海飘蓬,暂凭一方月色开路,最后那恩怨情仇如何波涛汹涌,她还是乘风破浪跌跌撞撞回到她的渡口。

陆绎是她的退路。

“我发现你让我害怕的时刻还挺多的。”陆绎佯装轻松揽过她来,轻轻抚她的长发,“怕你挨饿,怕你被人抢走,怕你受伤,怕你逞强,怕你离开我。”

今夏反手去抱他,嘟囔道:“大人也没让我省心。您当时在诏狱中毫无生志,固执得像顽石,真的把我吓坏了,我怕我等不到您出狱。”

他听到她骤疾的心跳声,一声一声都敲在他心上,“不过好在—”今夏突然脱离拥抱对上他的双眸深邃,弯弯的眉眼里又是看到钱财的痴迷模样,“顽石最后变黄金,我等到啦!”

恰逢烟火齐放,震耳欲聋,后面今夏说的什么都被鼎沸声势盖过,唇瓣张动字句却听不见,只是漫天五彩光芒都落在她的眼里,像揉碎的星河,无边璀璨里还藏着一个他。

“要是我出来之后没有官复原职,成了一介布衣,夫人可会不要我?”今夏至今仍清楚记得当晚陆绎还这样问过。

“我想嫁给你,和学识、武功、身世这些又有什么关系?”今夏以多年前陆绎说过的话反问,笑眯眯揽他的手臂,“左不过是少了许多银子和显赫家世傍身,我们自己再赚银子努力屯个小金库就是啦!以言渊的能力还怕养不活我们的小家吗?”

陆绎哑然失笑地去轻轻敲她的脑门,承认自己在这个问题说不过她。当年为了扳倒严家势力陆家自损八百,半生锦绣荣华一朝如高楼倾倒,才发觉碌碌前二十几个年华中唯一视之如命的珍宝不过今夏一人而已,就算他身无长物归来,只她失而复得便已足够。

长街一双人,月下相皎洁。

 

 

 

03

万历四年春京城有好几桩惊奇事,那一季的春风仿佛特别有生气,吹遍京城树树繁花,连几棵干枯不知多久的老木都吐出嫩小新芽,空气中若有若无浮动的花香伴着市井喧嚣、孩童嬉闹,盛世清平,海晏河清。

还有一桩便是那让京城一众达官显贵的千金们望穿秋水的锦衣卫陆佥事娶亲,且说那将京城一众闺阁千金迷得神魂颠倒的陆言渊迎娶的是何人,并非在朝哪位大官待字闺中的小姐,而是京城某一街角巷卖豆腐袁氏的女儿,还在六扇门当差,是个风风火火的女捕快。

这真是惊奇了,且不说这门不当户不对,也不知这袁氏女是怎样的如花美眷,竟可与陆家气宇不凡的公子登对,又或是这二人因着什么案子结缘互相瞧上了眼,才有这一段令人啧啧称奇的良缘。

在街上着着便服的岑福听着百姓们议论纷纷,时笑时敛,心里也不知说了多少遍:如何不般配?我家大人与袁姑娘当真是这世间最艳羡旁人的一对。末了拾起小摊上一支精致的发簪付了银子揣兜里,步伐稳健便往前去见心上人——却说这女子也是在那三年里因着今夏的缘故相识的,二人如何结识动情、不打不相识种种都是后话了。

 

婚礼那天,林菱从江南赶回京城为今夏梳妆,她找寻了大半辈子的孩子今日出阁,不论过往种种仇恨如何伤透人心,造化弄人,现如今今夏能不为前仇所累嫁得一心人,以后能有安稳幸福的生活,便不算对不起故去的亲人。

“一梳平安顺遂,二梳白首到老、举案齐眉,三梳... ...”今日今夏的头发被她打理得水光柔顺,再也不是从前那般毛躁粗糙的样子,话头也不知怎得忽然就哽了,今夏看着镜子里的亲姨,知道她是舍不得,反轻拉着林菱的袖口安慰:“姨,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才是,怎么难过了呢?”

林菱抚着今夏的肩头,看着镜面中那张干净灵动的脸因三年等待也多出了些许风霜雪意,不似最初一派纯真无邪,心中怜爱更加难以自持,仍是梳着一瀑青丝:“姨只是觉得,姐姐天上有灵,看到今日的你,必也觉得欣慰。”

今夏笑眯眯地去靠她的手:“姨,你们放心,嫁给他我不会受苦的,我娘都怕她姑爷日后吃亏呢!”

林菱扑哧一笑,那场彼时仍安稳平凡两情相悦的提亲场景还历历在目,此刻如同潮水般掀涌而来,越显得有情人终成眷属更加可贵。

“好!陆绎待你如何,小姨我看在眼里,小姨祝你们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就知道姨待我最好了!”

 

街上迎亲队伍的锣鼓礼炮声势浩荡,十里红妆,大地飞花,今夏一身凤冠霞披,蒙上盖头蓬由上官曦搀着坐上花轿,临行前袁氏又拉着手说了许多体己话,还是今夏连笑带哄说再这样下去妆要哭花了方才作罢。邻里皆来为看着长大的姑娘送亲,茶叶米粒洒落轿顶的声音颗颗粒粒皆为祝福,杨岳自小视今夏为妹,此番以兄长之名送轿,也算名副其实。

岑福领着偌长的迎亲队伍启程,鞭炮四起,锣鼓冲天,街巷围观的声音与炮仗锣鼓声交织在一起,今夏在轿中摇摇晃晃间恍感一切的不真实,她与陆绎,今日真的要成亲了。

手指不安分把礼服揪起小团,和着金线的红绸锦缎使她错当成那陆绎亲笔所书红纸金字的合婚庚帖。

她自幼不爱诗书文字,那一纸合婚庚帖她却是来来回回看了八百遍,一瞥一纳皆如同刻在心间:

今陆绎执手以盼,聘挚爱今夏为妇,合二姓以嘉姻,敦百年之静好,相守此生,永结同心。

字字句句又在今夏心里反复翻滚记诵了许多遍,家里到陆府的路程天天来回跑,今夏从未觉得像今日这样长。

 

花轿稳稳当当地落地,红盖头让周遭一切都是红彤彤的光晕,今夏顺着女童的牵引出轿,隔着红布和喧闹人影杂声,仍然感受到了那穿越高朋满座和漫天喜钿飞花的温柔目光。

他的光。

火盆稳稳当当地跨过去引起一阵宾客欢呼,陆绎那一箭剑尾羽翼捎上过堂言笑晏晏,准确无误地射到了花轿上。喜童递过红绸缎子,另一头就是陆绎牵着往主堂走。

过去经历的生死险难此时浮光掠影在脑子闪过,南下鬼船的惊心动魄,兰阆冤魂的哭嚎惊魂,石胆村失智狂人的穷追不舍,杭州城倭寇横行的刀剑无眼... ...

喜乐鞭炮的声音震耳欲聋,金饰步摇清脆交响,她感受到红绣球另一边的微微拉扯,仿佛在说:今夏,我在。

是啊,你在。

在雨夜长长的街巷,在热气氤氲的汤池,在花下热腾腾的面摊,在机关重重的锁龙井底... ...

刀光剑影前我仍旧喜爱第一个出头,只是你总抢先一步拦在身前。

从此上天入地的飞鱼旁多得一个我,不论晴天霜雪也不可舍弃我独身。

 

大礼即起,共誓前路。

 

“一拜天地——”拜山河莽莽,斗转星移,你跌落尘网鞠捧半生快意,点亮我凌冽眉眼,使我挨过寒冬雪意,穿过人海千山、恩怨丘壑与你碰上。

 

“二拜高堂——”拜桃花马上,月华如水,你走出暗夜敛去一身血气,带来晚风余温款款入梦,温暖青春年华里的颠沛流离,梦醒时分皆是宁静纯真的清晨。

 

“夫妻对拜——”拜从此同心偕老,执手同行,破魑魅魍魉,护家国清明,同声自相应,同心自相知,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宾客尽欢,觥筹交错。

星河流转,长风万里。

 



她始终记得,那年战火硝烟中,他以身化作剑,向她走来。

 

幸好赶上了,陆夫人。

 

承蒙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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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就感觉part03被我写崩了(哭)

本来想写陆绎视角写着写着变成了今夏,还一种仓促和极不接戏的感觉(我去蹲诏狱)

写糖四天4K+,发刀一天6K+

我可能是个没有感情的刀具制作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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